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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作者研究中的乱象频生,使大多数关于作者研究的种种新说不攻自破,迅速流产。新作者说,缺乏的证据正是“谁谁撰写了《红楼梦》”的直接证据,而这些证据在永忠、裕瑞、脂砚斋的笔下,却得到反复印证。过去,人们往往认为曹雪芹是一个假托,曹雪芹是一个虚拟人物,而敦敏、敦诚、张宜泉等人的交游诗证明,曹雪芹是生活中富有文学才华的现实人物,他就生活在《红楼梦》的诞生地北京。这些证据在没被驳倒的情况下,否定曹雪芹、擅立新说的任何努力都将是站不住的。类似众多书籍中的新作者学说,像泡沫一样迅速破掉,使读者和爱好者再也不能信任某些出版物,至少得对它们持十分谨慎的态度。
不管是红楼文化,还是红学,对《红楼梦》无比热爱的人们,在其中必然有不断提高自己认识水平的要求。求真问美是其必然归宿。因此,红楼文化与红楼学术并不是对立的。
红楼文化和红楼热的根本原因,在于大家对《红楼梦》的无比热爱,在于大家对《红楼梦》的无比崇敬。红楼学术要引导人们对《红楼梦》形成正确的文化观。比如作者研究,在确认《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的推断中,确实存在一些缝隙,如将曹雪芹作为一个历史人物我们至今不能确认他的父亲是谁,他的生卒年的准确年代等。这些都需要新材料来连接证据链,但现有的文献,虽然最多的证据是指向了曹雪芹,曹雪芹在历史的现实生活中确有其人,但曹雪芹的许多个人情况(生卒年、创作《红楼梦》的准确时间)却无法确认。《红楼梦》的祖籍之争,并不是你死我活的、非此即彼的。祖籍研究,虽然不是红学本体,但作为红学的衍生物却可以张扬红楼文化、壮大地方文化、充实地域文化等。自认为是曹雪芹的祖居地、祖籍发源地的各方,完全可以依据自己的优势和传统文化资源,各美其美,美美与共,通过文化的再创造,古为今用,发挥创意,使曹雪芹的创造精神和《红楼梦》的文化境界、精神价值与当代文化的建设相结合,共同繁荣并不断得到发扬光大。
合理地应用《红楼梦》及其相关的文化遗产,丰富当今的文化建设,比如建造大观园,比如修建曹雪芹主题公园,故居或纪念馆,弘扬红楼美食,创造红楼绘画,需要找到正确的结合点。这里必须拒绝牵强附会,必须拒绝曲解古人,必须拒绝造假制假。新的文化创造,真是基础,美是目的。比如红楼绘画中有一幅画叫“李纨课子”。李纨孤身抚养孩子的辛苦和教育孩子的辛勤,是李纨作为金陵十二钗中主要的性格赋予和个性内涵,其崇高的母爱在这幅画里得到了赞颂,这幅画也表现了母子情深的天伦之乐,包含着传统文化熏染下的家庭氛围和趣味。虽然“李纨课子”不是《红楼梦》中的重要场景,或者说我们很难找到这样描写的直接笔墨。但它源于《红楼梦》,并褒扬了人伦中的美与善,所以得到人们的认可,所以受到人们的赞扬。因此,标新立异,应该体现在类似于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所表现出的创造精神上;震惊效果,应该体现文学继承及其在新的伟大经典作品的惊世创造上。
红学应该成为文化创造力之学。
朴素的辩证法告诉我们,从内因与外因相结合两方面认识对象才会臻于全面,而内因是决定性因素。《红楼梦》屡屡被历史选中,被读者选中,各种原因值得深思。假如《红楼梦》的文学质地可疑,假如《红楼梦》不是“又经洗来又经晒、又经拉来又经拽”,它还会享此殊荣吗?红学家告诉我们,《红楼梦》是百科全书,千门万户,所以话题可以联类无穷;如王蒙所说:“《红楼梦》是经验的结晶。人生经验,社会经验,感情经验,政治经验,艺术经验,无所不备。”《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具有包含着民族性的充分现代性,所以它开启了现代小说的先河。它的丰富母题如父子矛盾模式、补天神话母题、家族题材、儿女情怀与爱情悲剧、末世喟叹等等,或显性或隐性地给中国现代文学无穷的滋润,泽被广远。《红楼梦》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现当代文学创作,《红楼梦》在现代文学中是一个不能避开的前提,继承与超越、模仿与误读构成了一言难尽、复杂纠结的血肉联系。现代作家,包括鲁迅、茅盾、巴金、张恨水、林语堂、张爱玲等,都是红楼精神的继承者,他们立足于时代与现实,在此基础上与《红楼梦》对话,与曹雪芹对话,真诚地感受生活深刻地悟解人生,以自己的不朽的作品,创作了新的文学杰作,形成了星空灿烂的文化新景观。
红楼文化的极致,与红楼学术的极致是统一的,即最终归结到对文化创造力的认识、研究、继承上,归结到对新的文化经典的呼唤和创造上。假如我们连篇累牍地谈论、研究《红楼梦》之后,与提高我们的文化创造力无关,这将使我们最终误会了红学,误会了《红楼梦》,误会了曹雪芹。(孙伟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