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彬讲座实录：红楼梦境终向何处

眼睛也能猜出来。他看了第四十一回栊翠庵品茶之后，他就给我讲：“胡先生啊，《红楼梦》四十一回写茶简直写到家了！我们这些人都是自愧不如啊！”我说你给我举一个例子来说，他说不要说那些茶名什么，这个万艳同杯、千红一窟，又是酒又是茶，那个不要说；百花蕊，什么酿造酒啊泡的茶，咱都不用说。咱就说一句，说“喝三杯就是驴也”。这个一杯为品，二杯为饮，三杯就是饮骡饮马。他说这个简直在茶道当中是妙极了，说的到位了。我今天向在座的各位请教个小知识：为什么曹雪芹在四十一回非要到栊翠庵去品茶？我研究了多少年都没注意到，直到前几年忽然遇到这么个问题。经过一番研究我觉得这么一个问题就把中国茶道的发源写出来了。为什么到栊翠庵啊？因为我们中国的茶道发源于佛寺。因为佛教是不允许吃肉的，不准许喝酒的，因此茶在寺院里头，它就要有茶棚，要有日本叫茶寮。日本的茶道就是从唐代传过去的。日本到今天还上我们天台山哪，悬钟寺啊，到这些地方来寻根问底。就是他们的茶道的老祖。曹雪芹就能够细致到让今天二十一世纪的茶学方面的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红楼梦》里边你们注意到，曹雪芹在讲茶道的过程当中他绝不谈其他的，他只谈水，但是他绝不谈泉水，也不谈井水，也不谈其他水。他谈雪水，他谈露水，他谈隔年的雪水，为什么？这就是深奥的茶道知识。茶，三分在茶，七分在水。因此，水，是茶道当中的灵魂。

还有，曹雪芹对中国的园林，那简直是胸怀古今。中国最大的园林专家孟朝真先生，杜闲舟先生都是清华大学的，还有现在旅游学院的杨乃继先生，画大观园图的这些个先生们，一个个我当年跟他们一起在从相地、看地方，一直到建起大观园的整个过程我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这些个专家就那样崇拜曹雪芹，崇拜曹雪芹是那样懂得园林。曹雪芹怎么把中国的文化比如服饰文化、游戏文化、姓名文化、家族文化、道教文化、佛教文化搞得那么懂？《红楼梦》这种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是我们今天所谓的红学家能够全部解释的了的吗？如果你不懂音乐，你怎么听妙玉谈琴，听黛玉谈琴，你怎么去议论？你没有棋文化的知识你怎么谈《红楼梦》里的棋中所说的术语，包括它所包含的思想，你怎么去解读？所以这种交叉文化的研究，需要在座的同学们你们来努力，从不同的文化的视角来解读这部伟大的作品。

我想如果《红楼梦》它的成功之处可以说出一千条一万条，可以罗列多少事实，但是这三点我认为至少它奠定了《红楼梦》作为一个古典名著，作为一个傲立于世界文学之林的经典，这三个方面万万不可忽略。

我希望与在座的同学，你们将来比我们更有时间来向这个方面努力的时候，能够关注的一些重点。至于曹雪芹的老祖宗是谁，不关重要；至于曹雪芹是乾隆28年死，还是27年年根底大年三十死不重要；他哪天过生日也不重要。因为这个并不影响我们对这位伟大作家的崇敬，也不影响我们来阅读《红楼梦》这部文本。曹雪芹是历史，不要把对曹雪芹的阅读和对《红楼梦》文本的阅读混为一谈。他是历史人物，这是一个文学的小说的文本，不要把这两者混为一谈。所以我不赞成红学整天研究讨论逐年问题，是在辽东的辽阳还是在铁岭，我觉得这个很无聊。所以我认为如果同学要对这部文学的经典进行一些解读一些探讨，抓住这三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知识。

《红楼梦》描写了五百多个人物，其中我们印象最深刻的我们经常谈论的主要是正钗，而在这十二个人物中，我们分解一下，恐怕巧姐没有人想谈，因为她太小了，王熙凤的女儿，但是因为她是贾家第五代的代表人物，因此她列入了《红楼梦》的正册。还有一个人物大家也很可能不太注意不太熟悉，那就是李纨，但是我提醒大家，李纨这个人物是曹雪芹精心塑造的一个母亲。这个人物是曹雪芹没有一点贬斥之词的，像写贾母一样，尽管他对贾母不满，但是因为他的祖母对他太好了，所以在他写贾母的时候都是采取在笑谈当中偶尔流露出的不满。但是对李纨，曹雪芹笔下是作为一个贤母，因为曹雪芹的父亲早死，二十多岁就死在了北京。那是一个康熙看着长大认为最能是曹家未来的一个接班人，但是他从南方到北京汇报工作的时候死在北京。所以曹雪芹是在他的寡母马氏的教养下成人的，因此在《红楼梦》里面，贾珠死了留下的是李纨，李纨和贾珠的儿子那就是贾兰。因此在这个女性的塑造方面，我始终认为他含着对自己寡母的一种感恩和眷恋的心情来了解这个人物。假如大家问结局，按照《红楼梦》后四十回的发展来看，应该是贾兰中举之后又考上进士，最终胸悬金印，应该说至少是国务院总理这一级干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但是下面马上又有这么一句话“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这是正当年正在高位的时候她就死。所以在第五回的曲子里面，李纨的判词里面写的非常清楚，她最后批上凤袄，那是得到一定的官位，她作为一个宰相总理一级人物的母亲，才能披上凤袄的时候，但是她不久也去世了。所以没到手的时候拼命争，当争到手了大限已到，这也是一种历史的讽刺。所以这个女性不要看轻了，大观园中是不允许让已婚的女性住进去的，唯独就李纨住进去了，而且给她单批一个稻香村，她的别号叫“稻香老农”。这就是曹雪芹这个作家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来写着这个人物，本来是十二金钗的正册副册又副册的这些女孩子，唯有一个中心贾宝玉住进去，为什么让这样一个已婚的女人住进去呢，这就是一个特殊。理由就是由她来教导贾府的那些小姐们做女红读书习字。所以这个人物虽然不一定在你们的阅读当中感到显眼，但我提醒你们这个人物为什么是“桃李春风结子完”，这个“完”字就是李纨的“纨”字的谐音，“纨”就是“素”，“素”就是“白”，因为她是寡妇她要带孝，所以她是全身素白。那么这个“纨”谐音就是“完了”的“完”，这个“完了”的“完”还可以再引申“完美的”“完”，在《红楼梦》当中唯一的一个贞节的夫人，她是真正的中国典型的封建社会要求的最完美的一个女人，而这个形象的成立正是和一个^银挡不堪的秦可卿作为一个对应人物存在的。

今天的题目《红楼梦境终向何处》想让我解读一下《红楼梦》每个人物的最终结局，这个结局在哪里呢？第五回。第五回是阅读《红楼梦》的总纲，所有人物的命运最后的结局都在那十二首判词和十四支曲子里，但是十四支曲子中最后一支曲子是讲述整个的贾家或者是整个那个时代那个社会的结局，小的说这是一个家的写真。第一支“开辟鸿蒙”是作引子，其他十二支是讲述各个人物的命运。因此我们要解读《红楼梦》里面的人物结局，第五回的判词和曲子没有读懂的话，无法解读。所以我劝大家抓住这个纲把它解读清楚，这需要懂得很多典故，要懂得很多很多的你现在还没有学到的东西。只有这样，你只才能读懂第五回，读懂了第五回，你就会对《红楼梦》的人物的命运结局有一个深刻的了解。

第二点是曹雪芹他用什么办法来写人物？有一些书我也看过，我觉得他们有一点受到苏联文学评论的影响，解释得悬乎又悬。曹雪芹写人物不是一次性的把一个人物都让你全面得了解，他采用了中国国画的前忖外染的手法，一掩再掩。《红楼梦》脂批当中有一句话“《红楼梦》当中许多事件的发展包括人物的发展是用伏线千里的办法，草蛇回线，浮脉千里”。所以你不能一次性将某一个人的长相性格结局都了解，要像剥笋一样一叶叶地剥，剥到最后才能看清楚。所以当《红楼梦》里用了这么多种的摄像镜头，从各个不同的方位来架机器来聚焦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一个层次的。首先我们看到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