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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 红楼梦考证

2010-12-05 00:00:52 551 浏览
么,黛玉何以不可附会姜宸英?晴雯何以不可附会姜宸英?又如他说宝钗影高士奇,那么,袭人也可以影高士奇了,凤姐更可以影高士奇了。我们试读姜宸英祭纳兰成德的文:
  兄一见我,怪我落落;转亦以此,赏我标格。……数兄知我,其端非一。我常箕踞,对客欠伸,兄不余傲,知我任真。我时漫骂,无问高爵,兄不余狂,知余疾恶。激昂论事,眼睁舌挢,兄为抵掌,助之叫号。有时对酒,雪涕悲歌,谓余失志,孤愤则那。彼何人斯,实应且憎,余色拒之,兄门固扃。 
  妙玉可当得这种交情吗?这可不更像黛玉吗?我们又试读郭琇参劾高士奇的奏疏: 
  ……久之,羽翼既多,遂自立门户。……凡督抚藩臬道府厅县以及在内之大小卿员,皆王鸿绪等为之居停哄骗,而夤缘照管者,馈至成千累万;即不属党护者,亦有常例,名之曰平安钱。然而人之肯为贿赂者,盖士奇供奉日久,势焰日张,人皆谓之门路真,而士奇遂自忘乎其为撞骗,亦居之不疑,曰我之门路真。……以觅馆糊口之穷儒,而今忽为数百万之富翁,试问金从何来?无非取给于各官。然官从何来?非侵国帑,即剥民膏。夫以国帑民膏而填无厌之溪壑,是士奇等真国之蠹而民之贼也。……(清史馆本传,《耆献类征》六十。)
  宝钗可当得这种罪名吗?这可不更像凤姐吗?我举这些例的用意是要说明这种附会完全是主观的,任意的,最靠不住的,最无益的。钱静方先生说的好,“要之,《红楼》一书,空中楼阁。作者第由其兴会所至,随手拈来,初无成意。即或有心影射,亦不过若即若离,轻描淡写,如画师所绘之百像图,类似者固多,苟细按之,终觉貌是而神非也。” 









  二 
  我现在要忠告诸位爱读《红楼梦》的人:我们若想真正了解《红楼梦》,必须先打破这种牵强附会的《红楼梦》谜学! 
  其实做《红楼梦》的考证,尽可以不用那种附会的法子。我们只须根据可靠的版本与可靠的材料,考定这书的著者究竟是谁,著者的事迹家世,著书的时代,这书曾有何种不同的本子,这些本子的来历如何。这些问题乃是《红楼梦》考证的正当范围。 
  我们先从“著者”一个问题下手。
  本书第一回说这书原稿是空空道人从一块石头上抄写下来的,故名《石头记》;后来空空道人改名情憎,遂改《石头记》为《情憎录》;东鲁孔梅溪题为《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又题曰《金陵十二钗》,并题一绝,即此便是《石头记》的缘起。诗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第百二十回又提起曹雪芹传授此书的缘由。大概石头与空空道人等名目都是曹雪芹假托的缘起,故当时的人多认这书是曹雪芹做的。袁枚的《随园诗话》卷二中有一条说:
  康熙间,曹练亭(练当作楝)必为江宁织造,每出拥八驺,携书一本,观玩不辍。人问:“公何好学?”曰:“非也。我非地方官而百姓见我必起立,我心不安,故藉此遮目耳。”素与江宁太守陈鹏年不相中,及陈获罪,乃密疏荐陈。人以此重之。 
  其子雪芹撰《红楼梦》一书,备记风月繁华之盛。中有所谓大观园者,即余之随园也。明我斋读而羡之。(坊间刻本无此十字。)当时红楼中有某校书尤艳,我斋题云:(此四字坊间刻本作“雪芹赠云”,今据原刻本改正。) 
  病容憔悴胜桃花,午汗潮回热转加。犹恐意中人看出,强言今日较差些。
  威仪棣棣若山河,应把风流夺绮罗。不似小家拘束态,笑时偏少默时多。
  我们现在所有的关于《红楼梦》的旁证材料,要算这一条为最早。近人征引此条,每不全录。他们对于此条的重要,也多不曾完全懂得。这一条纪载的重要,凡有几点:
  (1)我们因此知道乾隆时的文人承认《红楼梦》是曹雪芹做的。
  (2)此条说曹雪芹是曹楝亭的儿子。(又《随园诗话》卷十六也说“雪芹者,曹练事织造之嗣君也。”但此说实是错的,说详后。)
  (3)此条说大观园即是后来的随园。
  俞樾在《小浮梅闲话》里曾引此条的一小部份,又加一注,说:
  纳兰容若《饮水词集》有《满江红》词,为曹子清题其先人所构楝亭,即雪芹也。 
  俞樾说曹子清即雪芹,是大谬的。曹子清即曹楝亭,即曹寅。我们先考曹寅是谁。吴修的《昭代名人尺牍小传》卷十二说:
  曹寅,字子清,号楝亭,奉天人,官通政司使,江宁织造。校刊古书甚精,有扬州局刻《五韵》、《楝亭十二种》,盛行于世。著《楝亭诗钞》。
  《扬州画舫录》卷二说:
  曹寅,字子清,号楝亭,满洲人,官两淮盐院,工诗词,善书,着有《楝亭诗集》。刊秘书十二体,为《梅苑》,《声画集》,《法书考》,《琴史》,《墨经》,《砚笺》。刘后山(当作刘后村)《千家诗》,《禁扁》,《钓矶立谈》,《都城纪胜》,《糖霜谱》,《录鬼簿》。今之仪征余园门榜“江天传舍”四字,是所书也。
  这两条可以参看。又韩(上艹下炎)的《有怀堂文稿》里有《楝亭记》一篇,说:
  荔轩曹使君性至孝。自其先人董三服官江宁,于署中手植楝树一株,绝爱之,为亭其间,尝憩息于斯。后十余年,使君适自苏移节,如先生之任,则亭颇坏,为新其材,加垩焉,而亭复完。……
  据此可知曹寅又字荔轩,又可知《饮水词》中的楝亭的历史。
  最详细的记载是章学诚的《丙辰札记》:
  曹寅为两淮巡盐御史,刻古书凡十五种,世称“曹楝亭本”是也。康熙四十三年,四十五年,四十七年,四十九年,间年一任,同旗李煦互相番代。李于四十四年,四十六年,四十八年,与曹互代;五十年,五十一年,五十二年,五十五年,五十六年,又连任,较曹用事为久矣。然曹至今为学士大夫所称,而李无闻焉。
  不幸章学诚说的那“至今为学士大夫所称”的曹寅,竟不曾留下一篇传记给我们做考证的材料,《耆献类征》与《碑传集》都没有曹寅的碑传。只有宋和的《陈鹏年传》(《耆献类征》卷一六四,页一八以下)有一段重要的纪事:
  乙酉(康熙四十四年),上南巡。(此康熙帝第五次南巡。)总督集有司议供张,欲于丁粮耗加三分。有司皆慑服,唯唯。独鹏年(江宁知府陈鹏年)不服,否否。总督怏怏,议虽寝,则欲抉去鹏年矣。
  无何,车驾由龙潭幸江宁。行宫草创,(按此指龙潭之行宫)欲抉去之者因以是激上怒。时故庶人(按此即康熙帝的太子胤礽,至四十七年被废。)从幸,更怒,欲杀鹏年。 
  车驾至江宁,驻跸织造府一日,织造幼子嬉而过于庭,上以其无知也,曰“儿知江宁有好官乎?”曰:“知有陈鹏年。” 时有致政大学士张英来朝,上……使人问鹏年,英称其贤。而英则庶人之所傅,乃谓庶人曰:“尔师傅贤之,如何杀之?” 
  庶人犹欲杀之。
  织造曹寅免冠叩头,为鹏年请。当是时,苏州织造李某伏寅后,为寅[女连]([女连]字不见于字书,似有儿女亲家的意思。)见寅血被额,恐触上怒,阴曳其衣,警之。寅怒而顾之曰:“云何也?”复叩头,阶有声,竟得请。出,巡抚宋荦逆之曰:“君不愧朱云折槛矣!”
  又我的朋友顾颉刚在《江南通志》里查出江宁织造的职官如下表:
  康熙二年至二十三年曹玺
  康熙二十三年至三十一年桑格
  康熙三十一年至五十二年曹寅
  康熙五十二年至五十四年曹顒
  康熙五十四年至雍正六年曹頫
  雍正六年以后     隋赫德
  又苏州织造的职官如下表:
  康熙二十九军至三十二年    曹寅
  康熙三十二年至六十一年    李煦
  这两表的重要,我们可以分开来说:
  (1)曹玺,字完璧,是曹寅的父亲。颉刚引《上元江宁两县志》道:“织局繁剧,玺至,积弊一清。陛见,陈江南吏治极详,赐蟒服,加一品,御书‘敬慎’扁额。卒于位。子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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