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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汝昌新解红楼梦: 曹雪芹其人其书  

2010-07-25 17:26:06 486 浏览
主持人周汝昌

我国著名红学家。他是继胡适等诸先生之后,新中国研究《红楼梦》的第一人,享誉海内外的考证派主力和集大成者。1918年3月4日生于天津咸水沽镇。燕京大学西语系毕业,曾就教于华西大学、四川大学。二十岁时,他意外发现了曹雪芹生前好友敦敏的《懋斋诗钞》,这一重大发现,为研究曹雪芹提供了重要史料,由此使周汝昌沉醉红学,一生不醒。《红楼梦新证》、《曹雪芹传》、《书法艺术》、《杨万里选集》,这一部部穷尽毕生心血研治的作品,展示了周先生多方面的艺术才华和造诣,远非"红学家"一词所能概括。主持人:一位文学巨匠留名青史,不靠他生前是否声名显赫,而全靠他的作品是否有永恒的艺术生命。我们在阅读一部名著的时候,常常喜欢猜测这个故事背后的作者是个什么样子,总想找出这个作者和这部书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的联系。特别是对《红楼梦》、曹雪芹,以至研究曹雪芹生平家世的学问,成了"曹学";研究《红楼梦》的学问更是成了"红学"。2003年是曹雪芹逝世240周年,我们特意请来了八十五岁的红学大师周汝昌先生,请他为我们演讲《曹雪芹其人其书》。

周汝昌:我们今天定的题目是《曹雪芹其人其书》。这个题目很大,也很有吸引力,这也体现了曹雪芹本人的人格魅力、号召力。提起曹雪芹来大家都有一种印象,特别是一些专家研究者,总是一直在说他们的史料太缺乏了,我们知道得太少,没法讲,也没法给他作传,这是一般的说法。

曹雪芹其人其书那么曹雪芹的史料究竟又如何呢?我粗略地统计了一下,曹雪芹的至交和他同时代的人留下来的有关曹雪芹的诗,至少有十七篇,明明白白写明了是给曹雪芹的;再加上一些题目里面虽没明白写明是给曹雪芹的,但经我们考证,确系写给曹雪芹的,这样起码还有三首,或者更多,那么这样加起来就是二十首。这算少吗?

诸位可能要接着问我,你说这些史料都是什么样的呢?你说一说我们大家听一听。这个我想在座的有的比较熟悉曹雪芹这个人,当时他家世的身份是内务府人。内务府人都是汉族血统,身份是包衣人。"包衣"是满洲话,就是汉语的奴仆,他的身份在当时对皇家来说,是很低的,很微贱的,如雍正皇帝骂曹家人就是下贱之人。可是,他的这部著作《红楼梦》传世以后,当时还是传抄,不是指那个印本,皇族重要的宗室,大概家里人人都有一部《红楼梦》,他们的子弟都在那里偷偷地看,这是不公开的,不光明正大的。说这是经典著作,像我们今天这样的观念中的经典?完全不是。可是呢,他们偷着传抄,得花好几十两银子,藏在家里,没人看见的时候来读《红楼梦》,读完了以后非常受感动。也就是说,他们也对于其人其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我们今天这样。

我刚才说,曹家是包衣人,皇家奴仆的身份。可是记载曹雪芹的人都是了不起的。我举三个,诸位听一听。大家都知道清代的在关外的历史我们不多涉及,入关以后第一位皇帝是顺治,顺治年纪很小,是一个小孩儿。他得找一个帮助他的人,这个摄政王的满洲名字叫多尔衮。我想这个大家看电视电影都知道了。多尔衮是曹家真正的旗主,就是主子。那个时候主奴的分别非常严格。多尔衮行九,叫九王爷,北京的朝阳区架松--现在改做劲松了--那个地方有九王爷的坟墓。后来在那儿把多尔衮的坟掘出来了,那个棺材板厚有一尺。多尔衮是努尔哈赤就是清太祖的第九个儿子。努尔哈赤有三个幼子,八王、九王、十王,八王是阿济格,"阿济格"满洲话本义就是小儿子,没想到小儿子底下还有两个,九王多尔衮,十王多铎。我先交代这三个幼子,每一个幼子的后人,都敬慕、称赞我们这位曹雪芹。你看看他们都是主子,对这个奴隶却发生了如此的敬佩感情,这是怎么回事?值得我们思考。

这个历史现象非常有趣,所谓有趣,也就是说它包含着深刻的意义。

刚才是说多尔衮,这个事情说起来很费事,不说清不行。多尔衮是九王,那么上面这个八王是怎么回事呢?八王叫阿济格,他的后人有叫敦诚、敦敏的两位弟兄。他们两个人是曹雪芹至好的朋友,曹雪芹留下来的诗,也主要是这两位弟兄留下来的。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真是有趣极了。底下就说到十王爷,十王爷叫多铎,也称裕王,刚才说阿济格他称英王。多铎的裕王府在哪里呢?就是现在的北京协和医院,多铎家里世代的管家也姓曹。据曹家的后人和我们的所谓考证,结合起来一看,十王府、裕王府里边正式的大管家,和曹雪芹的祖辈是一家的,都是从关外铁岭随着皇家入关来的。多铎的后人跟曹雪芹又有什么关系呢?大有关系了。就是裕王多铎的后人有一位叫裕瑞的,他写了一部书叫《枣窗闲笔》。可能他窗外有一棵大枣树,他在那里写随笔,所以他的书名叫《枣窗闲笔》。他是宗室,他没事,可以不做事就拿钱两,有饭吃。这里边大量地记载有关《红楼梦》的情况,提到曹雪芹其人和他的长相、脾气、性格。只有裕瑞给我们留下了几句话,很生动,这个太宝贵了。我现在还没有说它具体内容,就是说首先要大家你看一看,给我们留下史料的是这些人,这个惊奇不惊奇,这不是一般人。

好,曹雪芹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点特色?大家都希望了解一下。他有很多不寻常的特点,真是与众不同。先说一说他的为人,我刚说那个《枣窗闲笔》,裕瑞记下来的。他的亲戚就是富察氏,富察家跟曹家有千丝万缕的亲友关系。曹雪芹生前给富察家做过西宾,就是当过师爷。裕瑞的长亲是富察家的人,亲眼见过曹雪芹。你听听裕瑞怎么描写曹雪芹?裕瑞说,头广,脑袋大,色黑。这个很奇怪,曹雪芹长得不像书里面的贾宝玉,面如秋月,色如春花。说他色黑,我们想大概是,裕瑞的那个长亲看到曹雪芹的时候,曹雪芹已经又贫又困,无衣无食,受风霜饥饿大概就黑了。善谈,能讲故事,讲起来是娓娓然终日。他能讲一天却让你不倦。大概大家都围着他:"你讲啊,你的《红楼梦》最后怎么样了?"我们想象可能就是这个情景。曹雪芹就说了:"我给你们讲,你们得给我弄点好吃的。"他喜欢吃什么呢?南酒,就是绍兴酒--黄酒。他喝那个酒,吃什么呢?烧鸭。我也不知道曹雪芹吃的烧鸭是怎么做的?是否就是北京全聚德的烤鸭?不一定,他没钱吃啊。所以他才说,你们要给我弄南酒烧鸭,我给你们讲。讲条件才能吃到,我想那个烧鸭一定是非常好吃,我们没有这个口福。那时候做菜,特别是旗人,那简直考究万分。这是裕瑞记下来的,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亲见亲闻曹雪芹的这些细节,这是真实的,这个很宝贵,所以我先说它。

第二个比较重要了,就是常州学派的一个大儒,叫宋翔凤。他生活的时期大概是乾嘉道三朝,见闻最丰富。有人拜访他,忽然谈到《红楼梦》这个主题,那么自然就要谈曹雪芹其人。宋翔凤就给他们讲了在北京听到的一段故事。这个我们都有考证,这些传说都有来源,都跟旗人、内务府有直接间接的关系,都不是空穴来风。那么他讲的是什么呢?他就说曹雪芹性格放浪。"放浪"是王羲之的《兰亭序》里边用过的话,就是不拘常理。晋朝人往往有点狂放,不拘一格,不讲常理。这个词就是说他举动言谈,有些世俗人看不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既然是放浪,有超乎常规的这种行为,他的家长害怕了,因为他们的家世经过那不定是多少次的政治风险。就像《红楼梦》里边贾母的话,我嫁到你贾家来,入了你们贾家门五十四年,大惊大险我都经过来了。这都不是闲话,这都是曹家的事,大惊大险。政治问题要牵连上,会有灭门之祸,家破人亡。家长一看,曹雪芹这种行为要惹祸,没有办法,就把他锁在一个空房里,给圈起来了。这个圈也叫"禁",两个字也连用,是八旗人整治他们家的子弟、皇帝整治大臣的办法,还要说宽大,我不杀你,可是得把你禁进来,圈起来,像养猪一样。有个圈,不许你出这个圈,那叫"圈",就是画圈的那个"圈"字,做动词用,叫"圈"。曹家这个家长不知是不是他父亲,不知道,他说是他的父辈,把他锁在空房中。宋先生的原话说是"三年遂成此书"。他没有办法,他要过精神生活,就是说,他在空房里边开始写小说,三年《红楼梦》写成了。我只能先传达宋先生这个原话,时间上是否如此整齐,整整三年?是否《红楼梦》真的就是完完全全从进了空房、一直到出来就写成了呢?当然不是,那就太死看书了。这个说法我认为很重要了,就是他没有办法,太痛苦了,在空房里,大概有给他送饭的人,总得给他东西。"你给我一点纸,一个笔墨,我练练字",他不能说"我写小说"。你看当时的情景,他这个放浪生活到底能够猜测。都是些什么呢?我们不能瞎编,但其中有一条大概可信,是从另外一个渠道获得的,一条记载说曹雪芹"身杂优伶",就是说他跟唱戏的在一起混。唱戏的,在今天那太值得可贵可敬了,名演员、艺术家;当时却不是这样,其贱无比,叫戏子,良家都跟他不来往,更不要说通婚。这样的书香子弟曹雪芹,八旗公子哥跟戏子混在一起,这简直叫不孝行轨。

正像《红楼梦》里边的贾宝玉交结蒋玉菡、琪官那样。宝玉为什么挨打?就是因为这个嘛,虽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开头起因就是他交结了别的王府的一个戏子。曹雪芹不但交结戏子,他自己还粉墨登场。这个有趣极了,我们想想这个大才子,如果他在舞台上表演起来,要轰动北京九城。我认为没有问题,你想想他在前门外广鹤楼,他一出台--当时看戏的都什么人,都是八旗贵族子弟--那还不一眼就看出来。好!这个曹雪芹,一方面佩服他那个才貌,那个艺术风格,迷人得很;一方面马上就传出说这谁家的,他怎么干这个。那家长一听,简直受不了,赶紧把他就关起来了,就是这么回事。

可见这是他少年时期的一种行为,到了后来他创作《红楼梦》时是否还是如此?还在空房里?当然不是了,自由了。自由后他的条件如何?我们从另外一个方面看。也是一个诗人,他姓潘,是个南方人,叫潘德舆。他做了一部书叫做《养一斋诗话》,这个不细说,不在我们本题。但他另外一部笔记小说,叫《金壶浪墨》,里边涉及《红楼梦》和曹雪芹。有几句非常要紧的话说一说,他的时代当然比曹雪芹要晚一点,但是他的见闻也还是可靠的。他说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候,穷得这间屋子里边什么都没有,就有一个桌子。这个桌子大概就像个小茶几,只有笔砚,其他什么都没有。连做书的--今天叫做稿纸--都没有。怎么办?曹雪芹就把老皇历,就是过去废了的皇历,拆开了以后,这个叶子是双面的,他这么反过来一折,在上面写字。你看看这写作的条件,这也算是把曹雪芹写作《红楼梦》大致的物质条件说了一下。

其他我们所能知道的就是他能画。他的好朋友敦诚、敦敏留下来的诗里边,把他的能画、好喝酒都写了出来--过去的文人总是将两者连接在一起,曹雪芹也不例外。敦诚、敦敏的诗里边总是把诗酒作为一副对联进行题咏。你看看,画画、做诗,敦诚、敦敏佩服曹雪芹的不在其他,是在诗。首先说他的诗,其次是画。喝酒那是另外,那是生活上,跟文艺有关,但不是一回事。可是他们的诗里边,常常把这三者连在一起说。有一个对联说是"寻诗人去留僧舍"。这什么话?曹雪芹寻诗,去找诗的境界、诗的材料;寻,寻找;人去,他出去了,这个人就是曹雪芹。寻诗的人,离开了家,到外面去,西郊到处都是诗景。留僧舍,天晚了,回不了家,那一下子不知道跑西山哪儿去了。僧,就是和尚,舍就是房舍。下句"卖画钱来付酒家",他卖画的钱有了,有收入了,做什么用?还酒账,他不能每次拿几文钱到小酒店里去买酒,他没钱,得赊着,但每天得大喝酒,卖了这几张画收集点钱,然后到酒店去还了账,好下一次再赊,是这样。还有说他穷得举家食粥。粥是稀粥,这个时候他已经生活在西山了,也就是说他晚期的生活里,一直没有脱离开这么一个困穷的境界。

曹雪芹还有什么性格特点?高谈阔论。那口才不但是讲故事,跟朋友他好议论,这里有一个典,是说他好议论国家大事这么一个典。这个人大概是好说,好谈,还不服气,专门跟人辩论,就是雄谈高论。曹雪芹在乾隆二十四五年的时候,曹雪芹画像

到南方去了,敦诚、敦敏非常想念他,也做诗。后来这个敦敏忽然到朋友--当然也是满族朋友--家去,明琳家有一个书斋叫养石轩,就是养石头的书斋,他到那儿拜访明琳。隔着一院子,一听大声高谈就认出来了,曹雪芹他回来了。赶紧离开这个院子跑到那个院子去,拉住他,阔别了一年,想念得不得了,亲切无比,就像现在人拥抱一样。你看看,他的朋友对曹雪芹的这种感情表现是一般的吗?如果这个人没有魅力,不让人那么钦佩绝倒,敦敏会有这么样亲切无比的举动吗?也不过是一年没见,一听声音,哎呀,就坐不住了,赶紧去,拉住了,呼酒。这都是原文。马上摆上酒,呼酒,酒来,话旧事。他从南京回来,大家要听他说一说他家南京的旧事。"秦淮风月忆繁华",他是这么一个人,你可见他这个心胸开阔,光明磊落。

主持人:那么我收到了很多纸条,提了非常多的问题。这些问题不可能一一请周先生做答,时间不够了。我就挑选出几个。第一个问题,请问胡适之对周先生研究红学有什么影响?起过什么作用吗?

周汝昌:胡适先生,大家都知道,是新红学的创始人。我开始研究《红楼梦》可能是在他二十五年以后。人家写了两篇重要的论文,我后来读到,当学生的时候读到,那个时候距离人家发表论文已经二十五年,我才弄红学。当然人家是开路人,我是受人家影响。比如说人家找到敦诚的《四松堂文集》,这是个诗集的名称,从里边发现了两首极其重要的诗歌,是题给曹雪芹的,由此还证明曹雪芹实有其人,他的年代,就是我刚说的若干的特点、特色、为人,都包含在那里。由此大家才可以在进一步研究曹雪芹。

但是问题是要说到我自己,你这二十五年以后,又干了些什么呢?说来十分简单,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胡先生找到了《四松堂文集》,他的作者叫敦诚,他还有一个哥哥叫敦敏。我刚才已经再三再四提这两个名字。敦敏有一部诗集子就是找不着,那么世人都可以推理,既然敦诚的诗集里边有这么重要的资料,他哥哥那个里边哪能没有?可能更重要。于是乎,胡先生就费了很大的力气寻求敦敏的这部诗集,二十五年没有人做一个呼应。就是说,到底这个诗集里有没有?在哪儿啊?胡先生费了一番力气找不到,我们是否可以找一找?我是一个学生,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到图书馆一找,卡片那里,清清楚楚写有敦敏《懋斋诗钞》。哎呀,我简直大为惊奇。惊奇第一是此书还在,第二怎么我的那些前辈二十五年里边你们都干嘛?怎么这个书的发现权会落在我这个穷学生身上呢?这是当时的心情,老实跟您说是这样。从此以后当然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

《懋斋诗钞》里就发现了六首明明白白题给曹雪芹的诗,我们对于曹雪芹的了解加深了许多。不但如此,我和胡先生的来往不仅仅是说发现了资料,还有就是由于这个发现引起我们两个人对曹雪芹哪年生、哪年死产生了讨论。那么我和胡先生同是赞成自传说,他不是写别人,写和珅、写张勇、写明珠、写纳兰、写傅恒,那多得很。当然我凭着一个艺术感受,不是考证,我刚才不讲了嘛,打开书一看,那就是说他自己。变相掩护我是写自己,这些情同胡先生。然后在生卒年的考证上,我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胡先生是说,敦诚、敦敏的诗都是确凿无误的,没有一点含糊的,三次的诗稿说曹雪芹是四十年华,活了四十岁。胡先生非说他要活四十岁,他怎么能赶上曹家当年的繁华呢?那个书里边写的那么多,那个热闹。比如说接驾,他若四十岁就赶不上了,所以他不能只活四十岁,胡先生把时间放长五年,让他活四十五年。这是当时我们争论的。我说那不行,你没有根据呀。如果真活了四十五岁,不但没有赶上繁华,还非常糟糕。那个时候正是康熙末年,曹寅也死了,曹寅身后非常荒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儿子。康熙就让他继承父业了。没想到两年以后儿子也死了,那个家就要分散了,康熙又说,你过继个侄子吧,侄子是个小孩儿,就是曹頫。连着这才要他做江宁织造,这简直就是破格又破格,维护他这个家。我说哪里还有繁华可赶,简直可怜得很。雍正抄家的时候,曹家剩的是几吊钱,一卷当票。你知道那个苦处,曹家人说不出的苦处,最后还得了罪,抄了家,简直弄得家破人亡,就像《红楼梦》里写的。他是写这个,这是从政治背景上说,这个书怎么敢明写?当然不敢明写,什么\"梦幻",什么"真事隐去",什么"通灵",都是这么回事。

正好您这个问题补充了我刚才没说完那个话题。我通过这个敦敏的诗一细考证,他应该生于雍正二年,即1724年4月26日。4月26日是《红楼梦》里面再三再四强调的,说的是什么见花会,那是给宝玉过生日,也就是曹雪芹自己的生日。他卒于何年?他卒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癸未。2003年是癸未年,羊年,在生年上一直到今天还是有人坚持与胡先生大致相同的道理。但是您这一问,就问出来,您到底受的是胡适的什么影响?这是第一影响,此后的分歧,可就大了。

胡先生认为曹家太考究,衣食住行都是皇家规格,子弟们又不成材,坐吃山空,衰败是自然趋势。我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是我刚才这么一说,经过那个大惊大险,几次接驾,怎么是坐吃山空的自然趋势。《红楼梦》如果是一个反映这些东西的作品,也可以说没有什么大价值,可看可不看。《红楼梦》的价值正在于它那个背景和它取的那个素材,它表现的手法高超神妙,这几个结合起来,才发生了所谓"红学"。红学不是文艺欣赏。你看看,语言多生动,人物写得多活,不是。那是另一门学术,你从艺术原理去鉴赏它。我们是从文史哲三大方面来探索《红楼梦》的意义,文史哲就是真善美。这是我跟朋友讨论的结论,其对应真是巧极了,而且这个结论又简明,又重要。我今天把它说给大家,你们听听有道理没有。我们文史哲三大分类,文化的组成就是这三部分。不谈到自然科学,我们说人文科学社会科学。先说史吧,史是求什么?求真。史有假有空有虚,有空白,有模糊。我们考证探讨它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相是什么。史是求真。哲是求善。我们中华民族的道德是什么?不就是孔孟性善说,荀子性恶说。曹雪芹说,正邪要赋两种气,有正气,有邪气。你看曹雪芹那个思想,这种人聪明灵慧,在万万人之上。这是他的哲学,我们要探讨《红楼梦》里边写的这些人,都是第一流的才华智慧。那么你不研究思想史、哲学史,你光是看它什么语言生动,形象鲜明,这个不行,懂不了《红楼梦》。然后,你看,史是真,哲是善,文是美。你看看曹雪芹那个文笔美不美,所以《红楼梦》的真价值是文史哲,是大综合。它代表了中华文化,它的结果是要追求真善美,一丝不差。

我们的题目是《曹雪芹其人其书》,上半截主要讲其人,下面主要讲其书。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这个人和他的这个书,个性都很大,几乎是分不开的。讲其人,是为了我们理解他的书;讲其书呢,也是为了理解这个人。他为什么做这部书,那么与众不同?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他的头脑心灵都是什么样子?我们一个求知的愿望总离不开这里,是吧?《红楼梦》和它的作者怎么能分得开?当然我不是说诸位要相信我的说法,它是自传,写的贾宝玉就是他本人,你可以完全不同意,当然我的说法也不是那么死板,我是说大致。在他这个艺术作品里边,把贾宝玉作为一个最主要的主角,他要表现什么?主要是说出自己的心情感受,这一点我觉得很明显,打开书就知道。不是考证的问题,是你感受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这样起头呢?就是我上半截说的很多都是半截话。比如说潘德舆,光说了曹雪芹的创作条件,一桌一凳什么都没有。他还有重要的话,他说他读《红楼梦》读到哪个情节,就"泪下最多"。他那个话好极了,可惜我不能背,背了还得讲,咱们就说我的记忆。他那个意思就是说,曹雪芹写的这个情,写得如此坦然。他说如果不是心里掏出来的话,而是写张三李四,像别的小说一样,或者是编造出的一对才子佳人--像曹雪芹开卷就说,他本来有几首艳诗艳词,他为了要发表这些他自认为很美的作品,才捏造两个人--就会都是浮光掠影,没有他自己真的心情注射到里边,又怎么能表现到那个境地呢?潘德舆说由此知道就是写曹雪芹自己。

曹雪芹开卷就说,我"经过盛衰,锦衣纨袴,穿着绸缎,饫甘餍肥"。吃的是好酒好饭,可是呢,半生潦倒,一事无成。这个很宝贵。可是"悔已无益",我已经这样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又一转,"愧则有余",我真是太惭愧了。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本人这么不才不学不孝,无能无力,简直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一文不值,写我自己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呢?底下这个转折最重要了,如果我不写,"闺阁之中历历有人,我要不写自护己短"。就是说这个我不能够写,家丑不能外扬。可是,闺中历历有人。"历历"什么意思?"历历"是分明清楚,他下字眼儿,都不会随便下的。这么多的闺友,他们的见识行止,"行止"就是"行为",一些作为表现都处于我之上。我不写我自己一文不值,可同时也把他们淹没了,这怎么行呢?我心里怎么能过得去呢?因此,我才把我要说的这些经历,隐去那些真事,敷衍成一段故事。大家注意了,这个字眼,"敷"就是敷开。今天一般人的用法就是敷衍了事,意思是不认真、不负责,那叫"敷衍",马马虎虎、敷敷衍衍,把事情定了,今天的理解就限于这个意义。其实不然,在曹雪芹时候,这个"敷"是"铺","衍"是由此而推广、开拓、展开。这里边呢,当然就包含了艺术成分,不是记死账。那么诸位又问,你今天来说这个干嘛?不说这个,你怎么理解《红楼梦》?它到底是谁写的?这个问题首先要解决。

我在我的这个立足点来说,我先得说这个,我不是说你们每一位都要同意我们的拙见,毫无此意。

如果宋翔凤先生那些话是可靠的,曹雪芹基本上是被关在空屋里,精神痛苦万分:自己的行为想法、精神境界,世俗人包括自己家里的家长,都无法理解。那怎么办?要一点纸,要一点墨,我写,就写我?写自传?那不行。我得用一个艺术形式,"假托"。我怎么假托?我假托什么呀?"女娲炼石补天"。所以流行的本子,开头就有一段不算很短的一个叫"作者自云"。那是别人替他记的,可是两百多年了,就混入正文,大家一开头就看到这个。有的人就被这么一段就给卡住了,这叫什么?这什么意思?不好看,没意思,就把《红楼梦》就合上。可是这一段很重要,它是表示自己为什么要做这部书。"作者自云,因为经历了一番梦幻之后,把真事隐去,借通灵之说,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也。"你看看这几句话,谁的事呀,我经历了这么一番梦幻,"梦幻"是个假词,这个事情如果过去了,就如同一场梦,就这么简单。他是为了掩护,可底下他把自己泄露了。故将真事隐去,那个"梦幻"不就是个真事了吗?如果真是梦幻的话,何必隐去呢?那"梦幻"就是他经历了的真事,不能写,现在把它得隐去,于是另外假托了一个女娲炼的石头,后来变成了通灵玉的故事,就用这么一个方式来写,做了《石头记》一书。这个话有多清楚。这就是告诉读者,我是这么回事,我是写我,但不能说是我,就说是那块石头;而我经历的那些事,如梦如幻,也不能够如实写,我得把它隐去。所谓隐去,不是一字不提,而是变了,把它敷衍,即所谓艺术化了,就是这么回事。这是整个人类艺术的一个大园林。如果用文学评论的术语来说呢,大概就是说他写这个人物栩栩如生。当年毛主席就说过,讲《红楼梦》的时候,说你看曹雪芹把凤姐都写活了,这就是栩栩如生。"如生"就是像活的,还不是真活,可曹雪芹写的那个人物,不是如生,而就是活的,就在那儿。他那个言谈举止,声音笑貌,都是在你这儿。怎么回事?他不是如生,他就是生的。有个老词,说写得好,写得活,就是"呼之欲出",呼,一叫他名字,他来了,这个多好啊。你叫的时候,来了,这凤姐,这黛玉,这宝钗。你看看,这是一种什么神奇的力量?我也解释不了,但是我的感受是如此。你让我讲其书,我从这儿开始,里面的故事呢,也不是讲了这个那个就没事,好像傀儡戏。耍猪八戒的时候,别的小木偶人就都不动,老傀儡戏都是这样子。

《儒林外史》就犯这样的病,一个一个地出人,出了这个人讲这个人的故事。这个人讲完了,没他的事了,又出来别的了。谁跟谁也不挨着。《红楼梦》不是这样,而是前边伏下,后面必有应,前面看表面是这么一层意义,往后面再一看,恍然大悟,它又是这样,两面。这一个大特点,别的小说里没有。

还有它的艺术特点--这是我给它创立的这个名词,这是我的说法,不一定好--他会一笔多用,又会多笔一用。他写这个主题目标,就用很多笔集中起来,这一笔,那一笔,前面一笔,后面一笔,前后左右。你开始看的时候,不明白,认为这都无关呀,后来再一看,这些笔,多笔,都集中在这个目标上,他都是在写他。好比画家,他画一个人物,不是一笔就勾出来了。今天勾一笔,明天勾一笔。有头,有发,有衣,有带,还有别的。最后这个精气神,完足,完美,这叫"多笔一用"。不但写人,写什么都是这样。写荣国府,多笔一用,冷子兴先讲,你还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叫荣国府。他在扬州郊外小酒店里讲,一笔。然后谁进府,看大门什么样,一笔。然后进去看那儿,比如林黛玉到了正堂,她抬眼一看,荣禧堂大匾,种种摆设,又一笔。我不能够罗列,这个道理诸位一听就明白。周瑞家的,从哪一个屋里接受的命令,要去分送这十二枝宫花。她怎么走,经过谁的窗户后头,又出哪个角门,最后交给谁,回来还得复命,这是规矩。这是写荣国府的院子。当然,不是说这是惟一目标。这个笔法那个妙,那个神。看到这儿的时候,你要脑筋简单,以为他就是写这个。错了,他写了好多事情,好多层次,好多人物。你看看,他写送宫花怎么写。到惜春那儿,惜春说,哎呀,我刚才跟丫头说,我也剃个头当姑子去,你送的花我可哪儿戴。一笔伏在这儿,后来惜春真是出家。你看到这儿,这句小玩笑话,谁也不管,一下子看过去。又到了谁那儿?比如说林黛玉,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跟这些人没有多少来往,她也不管这事,这是薛姨妈交给她的特殊差事。她也无可奈何,到了林姑娘这儿。林黛玉第一句话是什么话?"一看花,我就知道那别人挑不剩的也不给我。"你听听,你们大家都喜欢林黛玉,我就不喜欢。你说说,这样的话,人家周瑞家的听了作何感想。人家就是顺路一个一个送,人家也没有谁先谁后,还有个路线。人家谁也没有都挑完了,才剩下这个给你。又一笔,林黛玉的性情,一笔出来了。以后写她都是这样,例子太多了,咱们今天没有时间,假如的话有机会,我专门讲林黛玉这个嘴。

那么完了吗?没完。周瑞家的受命的时候,薛姨妈在王夫人那里,老姊妹俩说家常,等她回来呢,薛姨妈已经回梨香院自己屋了。她没办法,又得到梨香院那去,上薛姨妈那儿去交差。这个时候看见一个小丫头,这么一问,她知道了。这就是那一年拐子拐了去,薛蟠在南京应天府为之打死人的那个小丫头。你说说,她看见这个香菱,说了几句什么话?如果我记忆不错,问她,你几岁了?你哪儿的人?对方一字不记。周瑞家的表示,她听了以后还很难过。周瑞家的还是个好心肠的人,觉得她很可怜。然后还有重要的话,说香菱长得那模样,有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的风格。重要无比,这个我只能说到这里为止,我们今天没有那个时间。后文那个事情就多了,为什么要伏这一笔,你看看,一笔多用,多笔一用,说得这么粗,已经可以看出。那一枝笔的那个神妙,出神入化,你测不透。你读一遍,读三遍,我认为都还不够。

再一方面就是我个人的感受。曹雪芹用了各式各样的方法来表现他自己的心情。他为什么立志要写"闺中历历有人",他为什么那么崇拜女性、贬斥男子?还说得很难听,不仅仅是那个"水做的","泥做的"--那个让人引得都成了俗套了,我们今天不说--他说这个女儿本质好,才华好,德行好,男人写得都是没有什么好男人。我时常自笑,坐下来一讲,我本身就是个须眉浊物,哪里能够深切体会女儿的心境。可是没有法,处在这个地位我只能这么揣测。问题是,曹雪芹是否有毛病,这个男女的问题,一阴一阳,这是古来的天经地义,你为什么重女轻男?那是犯错误的。白居易做《长恨歌》的时候,有感于杨贵妃受到这样的宠爱,才说"遂使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唐代白居易点出了这一点,说天下的父母内心本来都要生男孩,可是因为杨贵妃特别受宠,父母心就变了,不重生男重生女,反过来了。这个话已经告诉我们,从来就是重男轻女。他要写女的。我的感受是他写小姐、写少奶奶固然好,栩栩如生,活了,但没有写丫鬟写得更精彩。他很悲悯这些丫鬟,大概十两银子或者还少,买一个穷家人的小女孩儿,养大了就是使女。俗话叫什么?你们就不太知道了,叫使唤丫头。卖到府里做了使唤丫头,受着那个罪,那就不要说。曹雪芹看到实在是,这个不是于心不忍,同情怜悯都对,但是这些词句显得太普通太轻。他的感受真是没法表达,要写出来,写得那个我们只能够夸奖赞美。没有现成的词我可以用上,他对女性的这种感情从哪儿来?来自实际的生活感受。

我举一个例子,大家还都记得薛小妹新编怀古诗的十首绝句。表面是谜语,每一首诗里边打一个俗物,就是平日人们常见常用的东西。实际上除了这个谜底以外,还有一层用意,这就是我刚说的,一笔多用,正是好例子。我是说,第一首"赤壁沉埋水不流",这是曹操的典故。这是曹雪芹始祖,远的不说,从魏文、魏武,就是他们的老祖宗。这是把曹姓第一首表出来了。底下有一首淮阴怀古,是说韩信的故事。汉代韩信三齐王,看看他怎么说,"壮士须防恶犬欺",壮士,大男子、大丈夫,他是没饭吃,穷了做乞丐,在人家门口那里要饭吃,就要受"恶犬欺",这话哪儿来?"三齐位定盖棺时",这是说韩信后来发迹了,封为三齐王。当年的时候他受"恶犬欺",后来他成三齐王。第三句说"寄言世俗休轻鄙",就是说我把话传给你们,当初韩信穷的时候,几乎要讨饭吃的时候,受恶犬欺,可是你不要看他受了恶犬欺,你就轻薄、鄙视、轻视他。第四句"一饭之恩死也知",韩信少年的时候,穷的时候,无以为生,在城边那里钓鱼--大概是想钓点鱼换点钱。那个护城河边有洗衣服的妇女,看他那么饿,八成要死了,站不起来了,就拿饭送给他吃。这个韩信也很贪,人家给你一顿饭救活了你就完了,不,他吃馋了,天天到这个地方来,吃人家的饭。那个女的也是一片真情,天天给他饭。"数食",成了个典故,说韩信又贪又馋,没出息。写这个干嘛?很显然,刚才我说的那些清人的记载里面,就有无衣无食寄居亲友家的。亲友家常来他这样的人,人家也不欢迎。也有记载说人家后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们不养你。曹雪芹几乎饿得就是韩信当初那个样子。他亲身的经历,就有一个不知何人,哪里的妇女,这样救济过他,否则的话他会饿死。所以,他一生难忘女子的才、智、德、恩惠,我一定要谢她们。结果,他创作出了这么一种顶天立地、万古不朽的《红楼梦》。

主持人:第二个问题,您认为脂砚斋是何人?曹雪芹与脂砚斋有什么联系吗?

周汝昌:脂砚斋是最后定了这部书的大名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是定名。这个定名是从乾隆甲戌就是1754年定的这个名称。那就是说曹雪芹同意把脂砚斋的评作为这一部伟大著作的组成部分。这是带评的,它是正式的《石头记》的定本。没有评的还是早期的草稿,应该这样理解。仅仅这一点诸位想一想,这个脂砚斋的地位重要不重要?太重要了,不像金圣叹批《水浒传》,是后人读后的感慨、感想写在书上,不是。这两人是同时写的,关系极其密切,你那儿做,我这儿就批,这么一回事。批语是《红楼梦》的真正组成部分,这一点千万不要忘记,不是附加文,不是可有可无。第二点我从他们那个口气看出他们的关系太亲切,不是一般的亲戚。那个里边许多的批语是从女子、女性的立足点而说感想、口吻。这一点也很清楚,那么这是怎么回事?这从书里一找,某一场合,他批了,我也在场。比如芳官显热,我这也要脱衣服。这是谁呀?诸如此类一找,能找出若干点,弥合在一起,就是史湘云,是史湘云的原形。史湘云是到二十回才出场的,三十一回又出场,之前一字不提,这个史湘云是后半部的著作。明白了,所以脂砚斋说,"书未成,芹"。一个字称"芹",这是一种什么的口吻?我称他雪芹,别人还批评说都应该说曹雪芹,人家脂砚斋却称"芹","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而泪待尽"。这什么关系能这么说话?"希望造化主,上帝你再造一芹一脂,我们二人亦大快于九泉地下"。这是什么话呀?我老老实实告诉诸位,这要不是夫妻的关系,他怎么能这么讲话呢?这个正符合了许多条记载,《红楼梦》的真本不是这样,而是被高鹗篡改为一百二十回的。七十八回以后的情节跟今天的本子完全不一样。那后面湘云宝玉贫贱到极点,几乎做了乞丐,最后千难万苦,忽然又重会,结为夫妻。敦诚、敦敏的挽诗里边有一个"新妇",说曹雪芹死了,"新妇飘零目岂暝",还有一个"新妇",那曹雪芹死了以后闭不上眼,"目岂暝",瞑不了,这个是谁呀?这些线索综合在一起,我才提出了我的拙见,脂砚斋那就是帮助甚至提醒曹雪芹的人,你不要写那个"风月宝鉴",你写写我们的女性。许多人写男子,《水浒传》是写强盗,须眉男子开黑店,吃人肉。脂砚斋有大功,帮助他整理、抄对,此人功劳太大了,而她许多的口吻是女性。我认为,简单说吧,第一,她是书里人物;第二,她是女性;第三,她和曹雪芹的伦理关系,亲密无比,和他的创作文学事业完全不能隔离。

主持人:周先生一番演讲对我们来说,我想是最好不过的点拨。我想把"知识"两字拆开,周先生讲了,曹雪芹其人《红楼梦》其书,就是说,知其人,识其书。识其书,才能更好地知其人。两个也是相互的,互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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