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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蒋玉菡不过三两次出场,却是《红楼梦》里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因为他和贾宝玉的联系实在太紧密了。
第一、蒋玉菡对贾宝玉“一见钟情”。这和他娈童的身份有关,也是他的客观处境决定的。
曹雪芹是赞美蒋玉菡的,但他作为忠顺王爷娈童的身份无可辩驳,后来他逃了出来,应该是得到宝玉的帮助甚至庇护,忠顺府到荣国府来要人的嚣张态度证明,忠顺王爷很宠爱蒋玉菡,离不开他。既然得宠为什么要逃呢?只能说忠顺王爷的爱让蒋玉菡吃不消才会如此。封建社会贵族有断袖之癖好,实属常态,只是他们更喜欢的是蒋玉菡这种色艺俱佳的小男孩。他们的宠爱往往没有怜惜,更多的是粗暴的寻找刺激,给娈童们带来的是身心上的巨大伤害。
蒋玉菡和北静王爷交好,只是这个交好并不能令蒋玉菡借力,从而达到摆脱忠顺府的目的。所以他一见宝玉,首先是同一类人,有彼此欣赏仰慕做基础,宝玉去小解,蒋玉菡立即尾随,他有自己的诉求,所以他将北静王刚赠予他的茜香罗女国上贡的大红茜香汗巾送给宝王。
这个举动想来挺有深意。这个汗巾是系小衣的,二人小解,你想,蒋玉菡将自己的裤腰带送了人,他拿什么系裤子呢?这个举动说白了,就是说“咱俩互换一下裤腰带吧。”宝玉原本早就慕名蒋玉菡这个歌唱小明星,巴不得呢,就这样,二人第一次见面就做出了这等私隐秘事。宝玉的松花汗巾毕竟不如茜香女王的贡品高级,他一贵公子怎好占一个戏子的便宜?于是又解下扇坠儿赠之。
互赠了极私人的物品裤腰带,二人立即从陌生人急速进入密友状态。在贾宝玉不过是结交了一位情投意合好友,对蒋玉菡不同,他更需要的,是一位既有实力也有意愿帮助自己的人。
第二、贾宝玉和蒋玉菡两个小男孩激化了贾府和政治对立面的矛盾。
贾宝玉做事情全凭心情和喜好,不管世俗里的那些事,更不会考虑到政治和对手这个层面。蒋玉菡要摆脱忠顺王府,需要有接应者,更需要有人为他提供各种帮助,贾宝玉自是当仁不让,两个小男孩不会想到,在他们看来挺正当的一件事,将要掀起两股政治势力的对立,他们个人也将受到身心的催残。
蒋玉菡表面看,是亲王的近宠,游走上层社会,结交王孙公子,可他本质上是个下九流的戏子,连奴才都不如。他虽能一时逃出王府,怎么可能真正逃脱忠顺王爷的控制呢?而且,尽管此时的贾府有贵为皇妃的元春做靠山,但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到荣国府来要人时的态度是强硬的,身段是居高临下的,而且放下话来:
“……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
意思是这事就是你荣国府的责任,不达目的不可能罢休。在亲王府眼中,贾府什么也不是,贾宝玉也好,蒋玉菡也罢,在当权者眼中,不过蝼蚁。
贾府和忠顺府历来无交集,当然不在同一阵营,很可能也不是对立关系,但贾宝玉插手王爷私生活人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是一种不自量力和挑衅行为。贾宝玉本无意,可事实上他将家族推向了更高权力者的对立面。
贾政一向对贾宝玉不上进不满,游手好闲也就罢了,现在开始惹事了,还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贾政33回暴揍宝玉,金钏之死贾环进馋不过是推波助澜,核心还是这个小子惹的祸太大的原因。
宝玉这边差点被打死,蒋玉菡只会比他更惨,他被捉回忠顺王府到底经过了什么,忠顺王爷是如何收拾他的,其实是难以启齿的,但曹雪芹仍然隐晦地交代了。就是宝玉被打后半昏半睡间,梦见蒋玉菡向他哭诉忠顺府拿他之事。
蒋玉菡此哭在宝玉面前有委屈之意,面对忠顺府他只有悲哀,按说王爷看重他,锦衣玉食,可蒋玉菡之哭可哭出了辛酸,这也好理解,说白了,他不过是忠顺王爷的玩儿物罢了。尤其是背叛后,这位原本也好男风的王爷估计更变态。
第三、蒋玉菡承接了原本属于宝玉的袭人,而且在贾府败落后供养过贾宝玉薛宝钗夫妇。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袭人的判词给出了她嫁给优伶蒋玉菡的结局。而脂砚斋批语说:
“茜香罗、红麝串写于一回,盖琪官虽系优人,后回与袭人供奉玉兄宝卿得同终始者,非泛泛之文也。”【庚辰28回】
这是贾府败落后宝玉宝钗和蒋玉菡袭人四人关系和交集情况。这里面有小人物人性的闪光点,也有前面积累矛盾的尴尬。重点还是在宝玉和蒋玉菡彼此对对方的认可上。两人社会定位差距太大,偏偏要成为知已甚至超出一般层次们感情。这是曹雪芹为那个社会视戏子为玩物的抨击。
相比柳湘莲的一根筋式的偏执,刘姥姥的粗俗,曹雪芹笔下的蒋玉菡也是小人物,却几乎没有缺点,读者只记住了他的美、他的情,还有他的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