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探佚之三：浅探贾元春之死

关于贾元春之死，红学界目前尚无定论。这当然是跟《红楼梦》八十回后原文无存有关。但，我们仅根据《红楼梦》前八十回，大致推考一下曹雪芹笔底下的贾元春之死，能不能做到呢？回答应该说是肯定的。

五一回，有薛宝琴的十首怀古诗。其中第二首“交趾怀古”，伏贾元春之死。原诗如下－－
交趾怀古
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曹雪芹隐“铜柱金城”之史实为“铜铸金镛”当是为了隐指宫闱。因为汉代张衡“东京赋”中说“宫悬金镛”。南齐武帝则置金镛于景阳宫，令宫人闻钟声而起来梳妆。要宫妃黎明即起，就是为了“振纪纲”。所以，“铜铸金镛振纪纲”，明摆着是隐指元春“振纪纲”——我们知道，元春判词里，正有“榴花开处照宫闱”之句；再说金陵十二钗中，除元春一人在宫闱之外，其余再无别人。故此，“铜铸金镛振纪纲”，隐指元春“振纪纲”，当是不会有错。那么，“声传海外播戎羌”呢？那是以马援比附元春。历史上的马援，曾率兵击破先零恙，然后在金城立两根铜柱，以示先零羌不得越雷池一步。事实上，《红楼梦》八十回后爆发了平息西戎叛乱的战争。如若不然，诗以马援比附元春，岂不成了无的放矢、无稽之谈？我们看“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可以确知，元春当跟马援一样，在平息“西戎”叛乱的战争中，是振了纪纲，打了胜仗。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马援后来率兵南征交趾，因功封为伏波将军、新息侯（建武十七年），随即转兵西南武陵，进击“五溪蛮”，谁知就在这远征途中，马援却忽然病死于军中。把话挑明了说，马援是正受皇帝恩遇而忽然病死于远征途中的，这也可以说是“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我们明白了这一层，即可知道，元春“振了纪纲，打了胜仗”之后，即受皇帝恩遇，（当了皇后），然而天不遂人愿，元春命运如同她所作的爆竹谜一样，刚“一声震得人方恐，（飞黄腾达）”，随即便“回首相看已化灰”了。（注意：“一声震得人方恐”实与“声传海外播戎羌” 同义。）

为了充分说明问题，我们有必要把元春当皇后一事考证清楚。

证据①：舒坤《随园诗话》云：《红楼梦》“内有皇后，外有王妃”（1790）。这里面，“内有”，指国内，“皇后”，指元春；“外有”，指国外，“王妃”，指探春。意思是很明白的。（“王妃”指探春，请参阅拙作“探春远嫁爪哇国”。）

证据②：元春判词：“三春争及初春景”，以“初春”借指元春，以“三春”，代指迎春、探春、惜春三人，谓“三春”均不及元春显贵荣华。我们现在已知探春最终结局为“海外王妃”，则元春必是皇后无疑，否则，“三春争及初春景”，岂不是自相矛盾、文理不通？

证据③：十六回，王熙凤与贾琏一见面，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这里面，王熙凤戏称贾琏是“国舅老爷”，言外之意，元春则是“皇后”，此并非“贤德妃”所能比拟。

证据④：三十回，宝钗听得宝玉以杨妃作比，不由大怒。“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回思了一回脸红起来，便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倒象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这里面，宝钗是把宝玉的“好哥哥好兄弟”贾珍、（贾琏）比作杨国忠的，言外之意，是把贾元春比作杨贵妃，而杨贵妃，众所周知，是名副其实的“皇后”。（无独有偶，杨国忠是杨玉环的堂兄，而贾珍则是贾元春的堂兄，此乃巧合乎？）

证据⑤：十八回，元春归省时，点了四出戏。其中第二出“乞巧”，脂批：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

《长生殿•乞巧》，是演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这里面，脂批竟然把杨贵妃比附元春，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至少有二。一是元春将来必是皇后，与杨贵妃地位相同；一是贾元春之死，将与杨贵妃极其相似。（对后一点，后文谈及）。

以上五条，证据充分，足可以证明贾元春在八十回后，将因“振了纪纲，打了胜仗”而倍受皇帝的恩宠，升任为皇后无疑。

那么，元春既得到了皇帝的无比恩宠，“声传海外播戎羌”，又怎么会突然间“回首相看已化灰”了呢？我们且看薛宝琴“交趾怀古”的后面二句诗：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这后二句诗的难点，是“子房”指谁？应该说，准确无误是指贾珍！

证据①：三十回，宝钗“不由大怒”，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后冷笑道：“我倒象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这里面，明是说贾珍，至于贾琏，只是语意梢带而已，并不作重点，这是谁都可以听出来的。我们知道，杨贵妃之死，完全是受了她堂兄杨国忠的牵累，而贾元春之死，当是受同是“堂兄”的贾珍的牵累。此正是“箕裘頹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的真意之所在。（另有“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义同。我们看秦可卿的判词及曲子，可知贾珍是毁灭宁、荣两府的罪魁祸首。贾珍与可卿通奸，事发东窗后又不顾死活利害，厚葬可卿，此事在将来必引发祸端，最终遭致灭顶之灾。）我们细味薛宝琴的“交趾怀古”，赞贾元春的劳苦功高、飞黄腾达，而斥“子房”（贾珍）的昏庸无能，甚至极其厌恶，字里行间，其意表达得十分清楚。（有人误以为“子房”指王熙凤，这显然不对。至少，王熙凤并未上战场，而这首诗，完全着眼于战争。）

证据②：贾珍是祸害贾元春的“杨国忠”，在王熙凤“册子”上也能看出来。王熙凤册子上有这样一句话：“后面便是一座冰山，上有一只雌凤”。考“冰山”，典出《资治通鉴》，张彖对人说：“君辈倚杨右相如泰山，吾以为冰山耳。若皎日既出，君辈得无失所持乎？”这里面，张彖是把杨国忠比作冰山。那么，《红楼梦》里，王熙凤倚靠的“冰山”是指谁呢？不是别人，正是贾珍！十三回，贾珍爱慕王熙凤治家“才干”，授权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换句话说，王熙凤在宁府独揽大权，完全是倚靠贾珍这座“冰山”，因此，贾珍是《红楼梦》里的杨国忠，绝不会有错。
我们证“子房”指谁，怎么证起“杨国忠”来了呢？原因是此“子房”，实际上等同于杨国忠。换言之，“子房”与“杨国忠”同义。谓予不信，我们看下面第三条——

证据③：十三回，凤姐协理宁国府，接受“三齐位”（十三回未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历史上，韩信的“三齐位”，是张良假手于刘邦作成。我们看《红楼梦》凤姐的“三齐位”，正是贾珍假手于宝玉作成：“宝玉早向贾珍手里接过对牌来，强递与凤姐了”。这里面，宝玉成了“刘邦”，凤姐成了“韩信”，而贾珍，成了“张良”。张良，正是子房也！故，“铁笛无烦说子房”，此“子房”，指贾珍。（或许有人会说我“穿凿”，其实不然。我们不能因为《红楼梦》写得极精细、极自然而否定它的伏笔之意。在薛宝琴的“淮阴怀古”里，作者正是用韩信此附王熙凤，此又巧合乎？）

以上三条，我们可证“元春”自是功劳大，而“贾珍”不仅无功，反而祸害“元春”。这一点，从诗句极不耐烦的语气“铁笛无烦说子房”中可以看出，事实上，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元春之死与杨妃之死极其相似，她们都是死于战乱，死于野外，而且都深受“杨国忠”之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两个都是冤死之鬼。
十八回，脂砚斋在元春所点四出戏下批道：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这可真是惊天动地的点晴之笔！

我们知道，杨贵妃之死有两个特点，一是她不是死在深宫内院，而是死于避安禄山之乱的道路途中，二是她被缢死乃由于杨国忠的误国，兵士因怨杨国忠，“追后台”而牵连到她。那么，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