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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红学家,一对妙冤家-周汝昌、吴世昌红学述评

2010-07-25 18:34:17 885 浏览
在红学界,那周汝昌、吴世昌响当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巧在这二位英雄的名讳俱占着个"昌" 字,俗人口顺,称其红学"二昌"。

那周汝昌生于一九一八,那吴世昌生于一九O八,那周汝昌小那吴世昌十岁。那吴世昌卒于一九八六,享年七十八岁,那周汝昌现在仍健旺,已度八十八个春秋。单就现在看,那周汝昌已经比那吴世昌多赚十载阳寿的便宜。

阿弥陀佛!那吴世昌先生弄红学很别扭,简直是活受罪。

他性情乖戾,脾气极大,一言不合就恶语相向,天天生闲气,日日犯肝火。翻开他的文集,不是"答什么什么",就是"驳什么什么",再不则是"斥什么什么"。

这个人太死相,不好玩、也不晓得玩,就像没砣的秤,分不出轻重。他总把论敌想得很坏,学术与个人的是非恩怨搅和在一起,有人不同意他的观点,他就说你是跟他人过不去,说他与你素昧平生,彼此无冤无仇,而你却何以那样对他。

他诈诈唬唬,小题大做,就为争较些曹雪芹长、曹雪芹短的屁事,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如:某人的行为已越出什么什么的范围,成为一个什么什么的问题",他要"保留另行处分之权"。

他对人对事不分,看见谁都不顺眼,时时都有一肚子火,三伏天的爆竹,一碰就炸;麻雀鼓肚子,气性大着呢。

《〈红楼梦〉探源外编》前有一长序,从中不难看出他心情的糟糕。在那吴世昌先生看来,吃红学饭的应该是没几个好东西,或者说都是些腌臜不堪、糟糕透顶的玩意。

他说,极左路线横行时,帮刊帮报不理解他的苦心,捏造罪名糟蹋他的《〈红楼梦〉诗词选注》。

他说,有一"工农兵专业作者",受帮刊帮报的启发,对他的文章(推测《红楼梦》后半部情节)既打棍子,又扣帽子。

他说,有的刊物或胆小怕事、或积重难返,不愿发表新说,只是以旧说敷衍读者。

他说,那冯其庸对他的观点有歧义,他准备反驳。

《献芹集》中,前亦有周汝昌自撰长序一篇,其中荡漾着这种得意。

他说,周策纵先生认为他的《红楼梦新证》,"无可否认的是红学方面一部划时代的最重要的著作"。

他说,本集内所收《曹雪芹家世丛话》,在发表之初,"鲁迅研究专家杨霁云先生就赐信鼓励,说:望眼欲穿,才得一篇续出!------此文必须续成完篇才是"。

他说,四川梁仲华先生还不远万里特别来访,专谈对《丛话》的印象,认为能这样写法,是向所未见,评价甚高,并言:"你应该写一部《康熙大帝》"。

他说,北京叶恭绰先生与他素未认识,却遣人送来手札,对《丛话》表示击节赞赏。

他说,吴晗先生也以另外的方式表示过赞助。

他说,云南一位青年竟投函来说,"他读了所有的红学著作,觉得只有我是最注意探索雪芹思想的研究者"。

更为叫绝的是,周汝昌说他为报纸写《曹雪芹丛话》,报纸登到第八章,"不知听了什么话,突然变卦停止续载",于是,他就搁笔。后续得一章,而心情笔墨,迥异从前。可这样的变化马上就被知音杨霁云先生看出,并告诉了他。

于晚年,周汝昌曾做自传《红楼无限情》,尽管往事如烟如雾、飘渺依稀,但念及故人-吴恩裕、冯雪峰、李一氓、周策纵、黄赏、邓之诚、浦安迪、夏志清、唐德刚等的种种好处,他就情不能已、感叹唏嘘,眼睛望着远方,扑簌簌鲛珠化泪抛。

不仅有那么多的人说周汝昌好,周汝昌也广结善缘,不吝惜说别人好。"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读了何其芳的文集《画梦录》,他说,"这是贾宝玉的语言,让我‘回肠荡气'"。

张爱玲"十年一觉迷考据",鼓捣出本《红楼梦魇》。周汝昌就说,"张了不起,不仅是作家更是个学者,她对红学研究花了十年工夫,主要观点我都赞同";还说,自己专门写了一本书,就是研究张爱玲红学的。

有个作家,大号刘心武,唾沫点子乱溅,四处兜售秦可卿是康熙废太子之女。可能是算不得个名堂,有些大概可以称之为严肃的学者被其气的半死。而周汝昌却与那姓刘的眉目传情、勾勾搭搭,甚至彼此吹捧、一唱一和。刘心武把自己的同胞糊弄了个晕头转向后,带着骂名、带着狼狈,又要拿那些东西哄美国佬去,周就作《诗赠心武兄赴美宣演红学》,为其壮行打气。道是:

前度英伦盛讲红,又从美土畅芹风。
太平洋展朱楼晓,纽约城敷绛帐崇。
十四经书华夏重,三千世界性灵通。
芳园本是秦人舍,真事难瞒警梦中。
说刘心武前度在英国就深受欢迎,影响远播,此番到美国必定是旗开得胜,犹如刘禹锡再游玄都观。

聂绀弩曾赠他一本旧印的著作《天亮了》,卷前附有自题诗七律一章。他说聂诗,"字字句句,一心离不开《红楼梦》,虽不必说他这是‘奇怀道韵',也够 得上一个‘风流文采'了。大约从乾隆年以来,无人在那样一种情景之下写出过那么一首诗 来。"并作诗一首回赠:

兄云"三耳"是知音,赠我诗篇意最深。
《水浒》罢研红学挚,香山梅下细思寻。
十九年前笔自奇,惊看卷首寄言辞。
想见当年豪侠气,检书看剑一题诗。
杨霁云先生逝去。周汝昌"很悲悼",想起与杨先生的关系,以及"还存有他(杨霁云)借给我的书册。"他希望"谁写红学史,请将此情收入于一页之间,实为幸甚。"并作诗曰:

一生能得几知音,难忘先生意最深。
鄂北湖田担粪侣,树阴犹切梦《红》心。
梁归智研究探春结局,寄小文一则与他,他就喝声好,不知高低,并极力推荐,直致把其捧红。后梁归智作《〈石头记〉探佚》,他说梁是"数十年来我所得知的第一个专门集中而系统地做探佚工作的青年学人,而且成绩斐然",他的著作的出版,"值得大书特书,在红学史上会发生深远影响,我从心里为此而喜悦"。

尤其夸张得是,周汝昌曾证出大观园就是北京恭王府,但有人说没那么回事,那周汝昌也一星半点地神伤。后来,这事弄得周恩来总理也知道了。一次,周恩来总理让他说道说道,他就介绍了自己的理由。周恩来总理听懂了他的意思,且通情达理地支持他继续研究。周汝昌就激动得不得了,连呼周恩来总理是"英才"。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梁归智还是山西大学的学生,师从姚奠中先生,b p m f念得正起劲,周汝昌欣赏梁的文章,为梁的著作写序时,竟然说他是"卓异之才"。
 他说,那陈毓罴、刘世德、邓绍基,有许多观点是与他辩论的,有的是完全面对他,且偷换概念,这是什么态度。

他说,有些人对一些资料一眼也不看(指吴恩裕的发现,笔者注),就武断地认为是假的,然后千方百计找证据证伪。

他说,有的人做学术不是为了真理,而是为了证明我比你强。

他说,靖本发现后,周汝昌先是最"兴头",别人还没有注意,他就在香港《大公报》撰文介绍,说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早期抄本,后来却说大有问题。

吴先生七十岁生日,曾次淮海韵填制《千秋岁》二首以自寿。下面是其中一首。

雁来天外,暑气今全退。深院静,街声碎。百年飞似羽,银汉飘如带。春去也,何当再与芳菲对。月旦谁都会,论定须棺盖。身渐老,情犹在。读书常不寐,嫉恶终难改。今古事,茫茫世界人如海。
"读书常不寐。嫉恶终难改",应该是先生的真禀性,也是先生为人、为学的自我鉴定。在红学研究上,吴世昌认真读书做学问属实,但马路的警察,专为些不守规矩者闹心生气也不假。都说那海水又苦又咸,谁知道他吴世昌红学的无奈辛酸。

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谁种下仇恨他自己遭殃。改革开放后,研究名人的治学方法,总结名人的学术贡献等,成为时代风尚。吴世昌是名人,但除了他的几个学生刘扬中、施议对等对其高山仰止、念念不忘外,别人懒得说他。

而周汝昌先生搞红学却很惬意,就像是作神仙。

因为,那周汝昌绝少生气,绝少上火。他春风满面、满面春风,唇舌未举笑先盈。他大年初一拜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咱们一起"做个幸福的中国人"(周汝昌语)。他诸事遂心,万般称意,一觉睡到日西斜,睡梦中都露出甜美的微笑。

他认为所有的人都不错,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知音与哥们,所有的人都能理解自己。自己之所以能做些工作,完全是赏音者的捧场。在《红楼无限情》中,他说,"许多人引我走上红学之路", "四兄祜昌、老师顾随,胡适之与赵万里两先生","都是正面指引、赞助、鼓舞者"。 

《献芹集》中,前亦有周汝昌自撰长序一篇,其中荡漾着这种得意。

他说,周策纵先生认为他的《红楼梦新证》,"无可否认的是红学方面一部划时代的最重要的著作"。

他说,本集内所收《曹雪芹家世丛话》,在发表之初,"鲁迅研究专家杨霁云先生就赐信鼓励,说:望眼欲穿,才得一篇续出!------此文必须续成完篇才是"。

他说,四川梁仲华先生还不远万里特别来访,专谈对《丛话》的印象,认为能这样写法,是向所未见,评价甚高,并言:"你应该写一部《康熙大帝》"。

他说,北京叶恭绰先生与他素未认识,却遣人送来手札,对《丛话》表示击节赞赏。

他说,吴晗先生也以另外的方式表示过赞助。

他说,云南一位青年竟投函来说,"他读了所有的红学著作,觉得只有我是最注意探索雪芹思想的研究者"。

更为叫绝的是,周汝昌说他为报纸写《曹雪芹丛话》,报纸登到第八章,"不知听了什么话,突然变卦停止续载",于是,他就搁笔。后续得一章,而心情笔墨,迥异从前。可这样的变化马上就被知音杨霁云先生看出,并告诉了他。

于晚年,周汝昌曾做自传《红楼无限情》,尽管往事如烟如雾、飘渺依稀,但念及故人-吴恩裕、冯雪峰、李一氓、周策纵、黄赏、邓之诚、浦安迪、夏志清、唐德刚等的种种好处,他就情不能已、感叹唏嘘,眼睛望着远方,扑簌簌鲛珠化泪抛。

不仅有那么多的人说周汝昌好,周汝昌也广结善缘,不吝惜说别人好。"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读了何其芳的文集《画梦录》,他说,"这是贾宝玉的语言,让我‘回肠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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